第十六章-《寂寞相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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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7世纪的欧洲建筑风格,两列对望的二层小阁楼而不是两幢,因为中间没有断开,从形态学上定义为整体,至少以眼力看不出分开的迹象。它们延伸向无限远处。

    阁楼前密植着两排同样对望的梧桐,树叶已经染上了绯红,渐渐有了凋落的疲态,似乎等待着风霜尽染,漫向枝梗。

    身后西坠的夕阳爆发出金色的异彩,使身旁的梧桐都沉浸在氤氲里,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膜,奇怪的是梧桐并没有投下斑驳的树影。身前天空黛色渐起,却无任何加深之意,几颗亮星点缀在上面,又像冬日清晨黎明将至的情景。

    这是黎明还是傍晚?

    文文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,总算完成了大作,取名《迷梦梧叶林》。

    “这是傍晚吗?怎么阳光这样强烈?”

    “不是傍晚!一休,你刚才不是置身进去了?有什么感受?”

    “嗯――静!静极了!好像一片净土!没有生气,也没有恐惧,与生命无关!两点的太阳落在六点的位置,却只能照亮身后,最奇妙的感觉是爬满常春藤的阁楼建立了几百年似的。沧桑、肃穆,却不可怕,只是静极了!没有人住?”

    “没有,没有人住!我用了暗色调的油彩,特别是用灰色在窗上下了点功夫,主要时间还是在校对窗的颜色和墙的搭配。”

    “好像没有时间,梧桐树延伸到什么地方?”

    “对,没有时间!梧桐树延伸到你的身后,这是超现实手法。”

    “哦,有点玄哦!看不明白呢!有什么寓意吗?”

    我在美术方面毫无造诣,当初老师也感叹他一生很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研习绘画,错过了很多把思想形象表达出来的机会,只能作为一个欣赏者。而我和文文在一起这么久,也一直是欣赏者,并没有半点突破。庆幸的是鉴赏水平有所长进,值得欣慰。

    文文轻轻放下画笔,用布子抹掉手上的油彩,淡淡地说:“也没有什么寓意,只是心有所感。有时候会迷路,分不清身前或是身后,其实身前的路也可能就在身后,就像梦一样!”

    “文文,你好像不太高兴!”

    “不啊!我挺高兴!总算完成了有史以来我最满意的一幅画。一休,送给你!”

    “给我?那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画已在我心里,你留下实体吧,其实我也是为你而画!”

    有好久没有打开文文送给我的画了,仿佛是对主人有所亏欠,就连画上也沾染的主人气息都愧于感触。更令我内疚的是竟让它闲置太久,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。

    我抚掉油布上的尘土,一层层打开,我轻吁一口气,还好,这幅画依旧光鲜如初,如同昨日刚刚完成。

    画无疑是沟通作者与欣赏者之间心灵的桥梁,就算两者所处的时代有差别,但是画面内储藏的精神气息却不会消弭。它可能仍就悠然停留在画中实物背后每一个精神层次的角落,一如最初从笔端倾泻,但只有欣赏者将自己的精神嵌入作者恢宏意象的模体中,那尘封的精神烙印才会开启。特别是当作者与欣赏者有实质性的接触或深悉对方,这个时候,仿佛能带你穿越时空,回到那个难辨真假的世界。

    当年我以为幽径两旁的树是菩提,因为我并没有见过菩提,也分不清梧桐树与枫树,直观的感觉告诉我画面上的是菩提,菩提双子,连心连系。记得文文当年还笑谈“菩提本无树”,既然没有树,怎么是菩提?她说画中的是梧桐,于是最后取名《迷梦梧叶林》,我也为之莞尔。

    谁知两年一晃即逝,真是眨眼片刻,以往多次午夜梦回看到这幅画,都不胜唏嘘,它为何不老呢?

    昨晚惜昔一直在雪中和我畅谈法国秀美的田园风光,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了浪漫的国度,弄得我也悠然神往,可是心里面那个结总是恰如其分地出现,提醒我那未完成的诺言。

    惜昔昨晚刚下飞机就直奔过来,看到她疲倦的眼神和冻得有些发抖的身体我心中不忍,可她仍是尽力笑着,来掩饰自己的困倦。我其实很想与她共度圣诞,看看是否有传说中的驯鹿拉着载满礼物的雪橇从天际划过,不过最终还是选择送她回家休息。

    惜昔坚持自己回去,要我去照顾小月。没办法,她的要求从来没人能拒绝。于是送惜昔上了计程车,我便匆匆赶回,到家时,小月已经离开了,只留下字条向我道歉,并表示自己会向惜昔解释……

    真是奇怪,我觉得昨晚度过的不是圣诞,而是荒诞。什么都是突如其来,戏剧似的,有结束的离奇。惜昔没有生气我很难理解,可能是她的性格使然,就像菊花一般。我只能这样解释了。

    昨夜我眠于荒诞,今早醒于斯。只有木盒里那淡淡的菊香才提醒我并非如此。

    浩一早打来电话询问昨晚是否顺利,我满腔怨言正无从发泄,我对浩说,地址都没给,你叫我怎么顺利,差点完了才是真的!当然少不了骂他几句。浩倒是出奇没有回嘴。我问她菲儿的情况,浩语焉不详,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。一想到昨晚的窘态,我感觉特别尴尬,又怕浩追问起来再说漏嘴,只好转移话题,谈到浩最乐此不疲的内容――雪儿。谁知他立时声音低落,原来雪儿临时取消了约会,浩空等了一场,连表白的戒指也没送出去。

    我安慰了他几句,挂掉电话。心里暗自庆幸,围巾总算送给了惜昔,而且还收到了她携自异乡的礼物。

    快乐的时候时间过得也特别快,最后一学期的课程也快结束了,可是考试这关还得应付。本来四年级的上学期是所有同学最认真的一学期,大多数同学为了学习,其他的有各自的理由,还有一部分是想弥补前三年的虚掷的时光,兢兢业业走完这大学最后的一程。

    有几个三年前见过,但一见并未再见的面孔也悄然出现在课堂最显耀的第一排,更有甚者竟做起了笔记。这令所有人大跌眼镜。

    特别是进入年末,仿佛所有的人都要对的起自己和光阴,许多熟悉的陌生同学也如雨后春笋在关键时刻及时复苏。相比之下,我极为汗颜,自从惜昔出现后,不是我放弃课堂,就是课堂放弃我。

    前两周,惜昔去了法国,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上课,正值秃头教授讲到最后一章。他行云流水几句带过,告诉大家这是前面所有章节的总结,并没有实际意义。第一排的生人频频点头,似为错过过往时光大感遗憾。我摇摇头,感叹这课刚开始听就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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